为昔日“穷汉岭”立个碑

编者按

大连作家鞠庆华的长篇小说《穷汉岭》(原发于《中国作家》2019上半年长篇小说专号),以抗日战争时期大连东寺儿沟穷汉岭(新中国成立前的实地称呼、现东港区域)为主要背景,描写了旧时大连东寺儿沟的红房子、小渔村等最底层的穷苦百姓,在中共地下党的组织领导下,英勇不屈抗击日寇的故事。在本文中,鞠庆华回顾了创作此书的过程。

文/鞠庆华

作者简介 男,1951年生于山东省文登市,大专文化。1968年下乡,1971年回城,在523厂工作。1998年在大连市市政职工学校担任语文老师。退休前在大连市政府体改委工作。曾在《中国作家》《海燕》等杂志发表小说、散文多篇。

乡根穷汉岭

是我的精气魂

收到刊登长篇小说《穷汉岭》的《中国作家》时,真有些范进中举那种疯狂的痴气。脚底生风登上了穷汉岭,立在最高的岭尖,舒扬双手高举着《中国作家》亮开嗓门:穷汉岭,俺来啦!你是第一个读者,你是真正的作者,你有了文字的碑,俺就是个近代历史的记录者。

在文学创作的这条道上,至今让我记忆犹新的是我的文学启蒙老师余加祯,他是我仰慕尊重的老师,他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就发表了许多小说,《月是仲秋明》曾发表在《小说月报》上。他的女儿就是多次在世界影坛获奖的余男,是大连人的骄傲。余老师在我刚起步时,就给了我文学的滋养和悉心指导。上世纪八十年代初,青涩的我写了几篇让人见笑的小文,发表在《海燕》《大连日报》等媒体上。我至今还忘不了我人生中另一位伯乐:著名编剧、作家,《当代》文学编辑王小平老师。我们之间虽然不曾见面,但有书信往来,她在信中说:“从今后我就是您的责任编辑……好的小说一定要有一个漂亮的开头和一个精彩的结尾。”这句话一直陪伴着我的文学之路。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我的短篇小说有幸发表在重量级文学刊物《当代》上,后被人民文学出版社合集出版。这是我的幸运,也一直让我引以为豪。

时间如水,转逝而过。我调到大连市人民政府机关工作后,虽然工作性质变了,但守望文学的那份初心痴心却一直没改。

“穷汉岭”三个字虽然平凡,但在我的心里却是沉甸甸的。在我打算要写作《穷汉岭》时,我知道它是块好料,可是因为笔力和文学修养疏浅,几次想开笔,最终都没敢落笔。

退休后,我每天接送外孙,早市买菜,时而到窗外小院侍弄花草,灵感来了,就拾笔写个千八百字,傍晚到穷汉岭溜溜,坐在黑松林下,听涛观海,浮想联翩,对接着我的文学情思。

《穷汉岭》里的硬汉和女人都很出彩

《穷汉岭》的构思采访足足有五年时间,最后花了近两年时间完稿。

这部长篇小说讲的是抗日战争时期大连东寺儿沟红房子、穷汉岭炮台山小渔村等最底层贫苦百姓,在中共地下党的组织领导下,奋起抗日的故事。《文艺报》评《穷汉岭》有这样一句话:“小说通过塑造硬汉人物群像,跌宕起伏的抗日故事,鲜活的渔民生活场景,写出了中华民族不畏强暴的英勇气概,写出了浓郁的大连地方特色。”

像海明威笔下的硬汉一样,《穷汉岭》中的硬汉,也都具有百折不挠、坚强不屈的性格。硬汉“老海”正直、善良,他为了穷哥们的生命,不计个人安危。小说写他有次领着二十几条船下海捕虾,突遇大风浪,本来已经逃出了风暴旋涡的他,发现其他的穷哥们没跟上来,极有可能葬身海底。这时候,正直、善良的天性让老海很快跳出“生”与“死”的迟疑,“到了鱼刀子剁心尖的节骨眼了,还有穷心思瞎琢磨,不就是豁出俺一条命吗?真能救了几十条命,划算!”

另一位灵魂式的人物是门二爷,他喜欢读《三国演义》,为人也像书中的关云长一样正直果敢、重节守义,他虽然最初对“共产党”模糊不懂,但他支持妹妹举香和妹夫邓松鹤成立共产党穷汉岭地下联络站,支持他们建立秘密电台。在时机成熟时,又带头成立了党的地下武装组织——穷汉岭“龙脊”开荒自救队。为什么这么做?门二爷的话说得豪迈:“咱老举家祖辈上就没有怕死的,只要能把小日本鬼子和狗汉奸给拾掇了。”

在穷汉岭讨生活的男人都是硬汉子,女人的身上也都具有一种“柔软得折不断”的韧性。原名谭大红的窑姐“拨弄香”,在少女时代,遭到了日本鬼子的强暴,从山东老家逃难到大连后,又被恶霸马大金牙卖到窑子里。刚烈的“拨弄香”不是没有想过死,但她觉得一死了之是对恶霸以及日本侵略者的仁慈,她的身上蓄积着更大的力量,报仇让“拨弄香”强忍凌辱,硬撑下来,咬牙承受着活着的残酷。她把用肉体赚来的钱,毫不吝惜地支援了胶东抗战的队伍。

小说洋溢着浓郁的大连地方特色

小说中的地名,譬如寺儿沟、南炮台山等,让大连人耳熟能详。《穷汉岭》因为写的是海洋和以海洋为生的人,所以它的字里行间弥漫着浓郁的“海蛎子”味。这得益于我长期海边生活的经历以及对海洋怀有深厚的感情。

《穷汉岭》是用大连地方方言写作的:如“浑身刺楞八夹的蛎壳”,“刺楞八夹”指的是蛎壳不光滑,上面毛糙糙的意思;如“那道黑影浑身被树杈子划裂开许多口子,尤其是波棱盖儿裂着血口子”,“波棱盖儿”是膝盖的意思;“海南丢”指的是山东闯海到大连的人。这些方言对大连人来说,是再熟悉不过了。

那些闯关东的山东父老乡亲,他们为了大连的解放,付出了鲜血和生命,让我欣慰的是,《穷汉岭》在这些可歌可泣的悲壮硬汉们的土坟前,立起了一块流芳存世的文字碑。如今的穷汉岭附近已经矗立起了一座座现代化建筑。过几天,我要重上穷汉岭祭拜先贤。

编辑:赵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