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大连足球精神一直传承下去
——对话大连足球两代人林乐丰与张耀坤
大连新闻传媒集团记者叶明睿 曲琦
穿上蓝色的球衣，走进梭鱼湾足球场，为大连球队加油助威——对于大连球迷来说，这便是一个盛大的狂欢日。数十年来，在这片“蓝色海洋”的簇拥下，大连足球宛如一叶扁舟，几经坎坷，几经浮沉，仍旧一往无前，乘风破浪。勤勉、坚毅、无畏……朵朵浪花中映射出的，便是一代又一代大连足球人共同守护与传承的足球精神。
“半个世纪一晃而过，好像17岁的自己还在这个球场上踢球。”今年5月，当国际中体联足球世界杯在大连梭鱼湾足球场开球的那一刻，站在观众席上的林乐丰感慨万千，目光深情望去，满眼都是50年前飞奔在球场上的自己。
作为一名土生土长的大连孩子，林乐丰的骨子里自然不乏对足球的热爱。放学回家，总要约上邻居孩子组队踢球。“那时候买不起足球，我们就踢白菜根子，踢碎了就换一个继续。”林乐丰说，对于足球的热爱是挡不住的，哪怕连一个正经的足球都没有。
几年后，当接到代表大连市第二十一中学参加世界中学生足球锦标赛（现称国际中体联足球世界杯）的通知时，作为集训队长的林乐丰并没有意识到，这次经历将影响他的一生。彼时17岁的林乐丰第一次出国，也是第一次坐飞机，从北京飞到莫斯科，再转机到奥地利。“抵达奥地利后，第一次看到了街上跑的小汽车，也看到了对手们清一色的阿迪达斯装备，第一次认识了‘三叶草’标识。甚至，连在草地上踢球都是第一次。”林乐丰回忆道，当时在国内无论是训练还是比赛，都是在土场子进行的，第一次在草地上踢球，好像控球也变得更容易了。
没有丰富的大赛经验，反而让林乐丰和队友们卸下了心理包袱，凭借出色的临场发挥，中国队在小组赛先后战胜了卢森堡和德国队，随后又逼平了东道主奥地利队，以不败战绩出线。
“冠军？根本没想过！”时至今日，林乐丰坦言，当时去比赛就是想见识一下国外的足球是什么样，根本没想过拿冠军这回事。“但比赛过程中大家慢慢发现，自己的身体对抗和技术并不落下风，因此也完全放下压力，越踢越自信。”最终，这支代表中国参赛的大连二十一中足球队问鼎了世界冠军。
将回忆的思绪拉回现实，梭鱼湾足球场的比分牌上，赫然显示着“中国三队7∶2捷克一队”的字样，这支由大连球员为班底组建的队伍在中体联足球世界杯的揭幕战中取得开门红，而场边的主教练，正是另一位大连足球的代表人物——张耀坤。
“没那么艰苦，我们至少还有足球踢。”在听到林乐丰小时候踢白菜根子的故事后，张耀坤边开玩笑边感慨，跟老一辈足球人比起来，自己小时候还是幸福太多了。
“训练的时候，大家先站成一排，然后从场地这头走到另一头，边走边捡起土场上较大的石子，然后扔到场地外，这便是每天训练前的常规操作。”回忆起自己儿时踢球的情景，张耀坤告诉记者，虽然条件有所改善，但跟现在的训练环境比起来，依旧是天壤之别。从接触足球开始算起，直到四五年之后，才第一次有机会站在草地上踢球。
“踢到看不见球为止，今天的训练就算结束了。”出身于足球名校东北路小学的张耀坤在回忆起当时的情景时说道，虽然当时训练条件很艰苦，但是大家练球的热情肯定要比现在的年轻人更足一些，“那时候基本下午三点就放学了，我们就到操场上训练，踢多久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天黑，什么时候才结束，当时就是拼命练，训练量也很大。”
在林乐丰的眼里，张耀坤在那批球员里，不仅有天分，训练也很刻苦，对于自我的要求也很高。后来，当张耀坤进入到大连万达的二线队后，他并未就此满足，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打进一线队，穿上那件蓝色的大连队球衣。
踢青年队、进入职业队、成为球队队长、入选国家队、出战国际大赛……张耀坤与前辈林乐丰的发展轨迹如出一辙，成为大连这座城市为国家输送的上百名国脚之一，也成为那一代球员中具有代表性的球员。
2012年，对于林乐丰和张耀坤来说，是特别有意义的一年。那一个赛季，张耀坤是大连实德队的队长，而林乐丰则是球队的总经理，球队在那年经受了前所未有的保级压力。
“到下半年的时候，球队已经几个月没有工资了，甚至到赛季末我们这些球员在哪儿都是未知。作为球队的队长，我经常跟队友说，即使一无所有，我们也得争口气，不能成为大连足球的罪人。”再谈起那段最艰难的时光，张耀坤坦言，大家都在咬紧牙，为了这座城市而战，为了家乡父老而战，只想着大连队不能离开顶级联赛。
“在那种困难条件下能够保级成功，放眼全国也只有大连队能做到。”回忆起当时，林乐丰表示，因为当时队里基本都是大连人，大家能够坚持下来，就是靠着对这座城市的情怀和责任，穿上这件球衣，就要肩负起对城市尊严的捍卫。
在一场比赛的赛前准备会上，林乐丰为全队放了一部视频短片，来自俱乐部的每一位员工都出现在视频当中，为球员加油鼓劲，坚信大家能够在困难时期走到最后。“当时把这个短片放给队员们看，大家都很激动，甚至有的球员流下了眼泪，大家的互相信任，才让我们一起完成了目标。”林乐丰说道。
“我为大连队的使命已经完成了，也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了。”赛季结束后，球队完成了保级任务，但最终解散。张耀坤也离开大连，加盟了广州富力队。林乐丰则在此后的多年里，先后担任大连超越和大连一方队的总经理。
时至今日，林乐丰已经开启了退休生活，而退役后的张耀坤则担任了大连市足协的青训总监，负责青训人才的培养。将目光聚焦在下一代人身上，二人都对大连足球的未来有着更多期许。
“现在的孩子肯定比我们那时候聪明，身体素质也在不断提高，但是吃苦耐劳的这种精神，好像在现在年轻人身上还差一些。足球这项运动，天赋是一方面，在天赋的基础上要肯吃苦，要付出极大努力才有可能获得成就，所有的目标都不是靠想出来的，而是靠脚踏实地走出来的。”林乐丰表示，现在张耀坤走上了教练岗位，我想他可能也深有体会，虽然现在的训练条件更好了，但是想把青训搞好并不是一件容易事。
“有时候急得真想自己上去踢！”当教练，尤其是执教青年队时最大的困难是什么？当记者将这个问题抛给张耀坤时，他表示，当教练有时真的是在场边干着急。“最困难的就是很多事情不取决于自己。青少年球员的技术能力和思维能力还没完全定型，比赛开始后，教练能作出的调整非常有限，这时候只能依靠平时的训练质量。”
谈到对于年轻球员的期望时，张耀坤表示：“希望现在踢球的孩子，从内心里就有足够的热爱，并因为自己的热爱而付出足够多的努力，真的希望有更多的孩子能够参与到足球运动当中，并且专注于足球本身，这样大连足球的发展才会更有希望。”
■记者手记
穿上大连队的球衣，是很多大连孩子都曾有过的梦想，足球对于大连这座城市来说，早已超越了竞技体育本身的意义。足球宛如一道纽带，将一代又一代的大连人紧密相连，让足球在这片土地上扎根发芽，落地开花，生生不息。
聆听林乐丰与张耀坤的故事，仿佛看到了中国足球发展的缩影，诠释了大连孩子通过不懈努力和坚定信念，逐步成长并为国家争光的奋斗历程。如今二人虽然已经淡出职业足球的舞台，但他们与无数大连足球人一样，都在背后默默承托着大连足球继续前进。与林乐丰和张耀坤共同经历过12年前艰难时刻的吕鹏、阎相闯，依然在为大连球队效力，他们的背后，涌现出的是像毛伟杰、朱鹏宇、黄山这样的新生力量。
大连人生来就是敢拼、要赢。一代又一代的大连足球人，将自己血与汗挥洒在足球场上，将自己的经验传授给更多后辈，打不垮、不言弃的大连足球精神，将一直被延续传承，永不熄灭。
